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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迅速扣上外衣,然后热情而又谨慎地说:
“我知道,您认为回答我的问题毫无价值,但是,假如今天我不问你的话,我将要过一种痛苦的 生活。”
“我求您告诉我,穿着如此讲究的先生,是不是人们给我讲的是真的:在巴黎有些人仅仅穿着装饰漂亮的制服 ;有些房屋只有大门;夏季的天空整个一片蔚蓝,镶在上面美化它的全是心形的白云。那里是不是有一个珍奇物品 陈列馆,参观的人多极了,馆里只有一些挂着小牌子的树,小牌子上写着出了名的英雄、罪犯、以及相爱的人的姓 名。”
“又是这些消息,明显骗人的消息!”
“巴黎的街道都突然分岔,街上很喧闹,不是吗?不总是一切都井井有条,这怎么能行呢?有一次发生了事故 ,人们迈着那很少触及地面的大城市的脚步从相邻街道聚集过来。大家虽然都很好奇,却又惟恐失望,他们呼吸加 快,向前伸着小脑袋。如果相互碰着了,他们就深深地鞠躬并请求原谅:‘真对不起——我不是故意的——太拥挤 了,请您原谅——我太笨拙了——我承认。我的名字叫——我的名字叫热罗姆·法罗什,我是卡博丹街的调料小贩 ——请允许我明天请您吃晚饭——我的夫人也将非常高兴。’他们就这样说着,街道上吵得震耳欲聋,烟囱里的烟 冒出来,在房屋与房屋之间落下。事情就是这样。并且或许有这种可能:有一次两辆汽车停在了贵族区繁华的环行 道上,仆人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,八条纯种西伯利亚狼狗跳了下来,吠着从行车道上奔跑过去。当时有人说:这些 是化了装的、年轻的巴黎时髦人。”
他几乎闭上了眼睛。当我沉默时,他把双手塞到嘴里,用劲拽下巴。他的制服很脏,可能是别人把他从酒馆里 撵了出来,对此他还浑然不知。
现在大概是白昼与黑夜交替时极其寂静的暂停。出乎意料,我们的头都低下了。我们没有觉察到此时一切都静 止了,因为我们什么都不去看,所以一切也就不存在了。当我们弯曲着身子独自呆着,并四下张望,什么都看不见 了,而且也感受不到风的阻力。但是我们内心却保留着记忆:不远处座落着带房顶和幸好带有角烟囱的房屋,黑夜 通过烟囱进入房屋,经过阁楼进到各个房间。真幸运,明天又将是一天,在明天,真是不可思议,人们将可以看到 一切。
这时,醉汉把眉毛向上挑了一下,眉眼之间闪闪发光,他断断续续地说:“是这样——我想睡了——所以我要 去睡了。——我有一个内弟在杰克广场——我到那里去了,因为我住在那里,因为那里有我的床。——我现在就去 。——我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,住在哪里——我好像给忘了——但是这没有关系,因为我甚至从不知道,我到底是 不是有一个内弟——现在我要走了——您相信我会找到他吗?”
我不加思索地说:“这是肯定的。但是您从外地来,您的仆人又不在身边,请允许我来送您。”
他没有回答。这时我把胳膊递给他,以便让他挽住。
(王敏 译)
大噪音
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,如同置身整个寓所里噪音的总部。我听到所有的门都在啪啪作响——只不过由于门的噪 音而听不到他们在门之间跑来跑去的脚步声——厨房里关灶门的响声也听得真真切切。父亲打开了我的房门,穿着 拖到地上的晨服穿过房间,隔壁房间里响起了从炉里扒灰的声音。法莉穿过前厅一字一顿地喊着问,父亲的帽子是 不是已刷好,真希望听到嘘嘘声,然而,另一个的回答声却是提高了嗓门的叫喊。房门又响了起来,如同患了伤风 感冒的嗓子,它先是随着女声演唱而打开,最后又随着一声沉闷的男人的撞击声关上,那猛一关听上去肆无忌惮极 了。父亲走了,现在开始了两只金丝雀带来的更轻柔、更分散、也更绝望的噪音。以前我就想到——金丝雀的声音 又使我重新想起——是不是我不该将门开一条小缝,像蛇一样慢慢地爬到隔壁房间,并爬在地上请求我的姐妹和她 们的保姆安静。
(王 敏译)
煤桶骑士
所有的煤都用光了;煤桶空了;铲子没有用了;炉子散发着凉气;屋子里充满了严寒;窗外的树僵立在白霜中 ;天空犹如一块银色的盾牌,挡住了向他求救的人。我必须有煤!我不能冻死!我的身后是冰冷的炉子,面前是冰 冷的天空。因此,我现在必须快马加鞭,到煤贩子那里去寻求帮助。对于我一般的请求,他一定会麻木不仁。我必 须向他非常清楚地表明,我连一粒煤渣都没有了,而他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天空中的太阳。我必须像乞丐一样前去 ,——当那乞丐由于饥饿无力地靠在门槛上,奄奄一息的时候,主人家的女厨师才决定给他喂点残剩的咖啡——煤 贩虽然很气愤,但他一定会在“不可杀人”的戒律光芒的照射下,不得不把一铲煤扔进我的煤桶里。
怎样前去无疑会决定此行的结果,所以我骑着煤桶去。像骑士那样,我双手抓住桶把手,——一个最简单的辔 具,费力地转下了楼梯。但是,到了楼下,我的桶就上升起来,了不起,真了不起!那些伏在地下的骆驼,在指挥 者的棍棒下晃晃悠悠地站立起来时,也不过如此而已。它以均匀的速度穿过了冰冷的街道,它的高度好极了,有几 次我被升到了二楼那么高,但从来没有下降到门房那么低。我异乎寻常地高高飘浮在煤贩的地下室门前,那贩子正 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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